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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 蛟
来源:本站 作者:王 刚 2025-07-14 10:04:17.0

 

“哥们儿,你瞧!”高老二伸手从身旁同学手中的塑料袋里抽出一根辣条放到了嘴里,“阿蛟的动作像什么?嘿嘿……”

“像什么?”

“这都看不出来,你看他运球的动作像不像一个老头?”高老二又伸手抽了一根辣条。

“是有点慢,不过你也不能……你有完没完,我的辣条都被你吃完了!”身旁的同学用手狠狠地推开了高老二,“你小子动作倒是挺快,不过没用在有用的地方上,我看你打球的动作还没有阿蛟快呢!”

“你说啥?”高老二急眼了,抡起拳头扑了上去。那同学见状坏笑着一闪,一个加速跑开了。高老二不依不饶,追了上去。

五月的校园,上午的体育课,阳光柔和地洒在操场上,树叶在微风中飒飒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植物散发的芬芳和孩子们青春绽放的朝气。

两件被风吹得鼓鼓的校服在足球场上一前一后飘舞着,没一会儿它们纷纷落了地。

“你给我站住,必须赔礼道歉,把你的辣条给我,这次就饶过你!”

那个同学还是败下阵来。高老二躲在角落里把剩下的辣条全部塞到了自己的嘴里,边吃边用余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阿蛟每天早上总是固定的时间来到学校,误差不会超过一分钟。他手里提着一个浅黄色的帆布袋,袋里装的是需要带回家的功课。他身体宽大,步伐稳健,走起路来一直目视前方,即使遇到长相俊俏的姑娘也从不会扭头看上一眼。

20岁左右的年龄,也许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没有烦恼。烦恼总是陪伴着人的一生,尽管人们在回顾过去时总是感慨那些烦恼根本没有必要,甚至是可笑的,但人们不会直接意识到其实任何时候的烦恼都是如此,至少在人的脑子里,当下的烦恼是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

校园对一个人来说,总是留下最难忘记忆的地方。

2003年,阿蛟那时候18岁,正读高二,他在班级里没什么朋友,这归咎于他的少言寡语。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他很难融入嬉笑吵闹的人群。他每天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来到学校,打开书本,课间他很少离开座位,除非去上厕所。

他的生活是机械的,仿佛是提前设定好的程序,尤其是他的体态和动作更说明了这一点。他的上肢和脑袋都呈现出一种方方正正的形态,他的动作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一般,缓慢而有顿挫。看过《机器管家》这部电影的人一定会把他和这部电影里的主角机器人安德鲁联系在一起。

他性格内向,缺乏热情,从不主动去认识一位同学,不论男生女生。相反,同学们却渴望了解阿蛟,只不过其中大部分人是出于好奇。同学们感觉阿蛟与他们格格不入。在阿蛟身上找不到一点活泼的气息,他就像一个中年男人。他的步态是那样的平稳,不带一点年轻人的随性,加上他那成熟的面容。有时候,当阿蛟突然走进教室的时候,同学们会把他错当成一位老师。

周围的人犹如好奇一台机器一样对阿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高老二是这些人中的代表。他是一个平日里喜欢出风头的人,在课间说一些俏皮话,显示自己的高明。除此之外他还喜欢在同学身上搞一下恶作剧。

像阿蛟这样的人,如果能让他在同学们面前出点丑,对于高老二来说那将是无比快乐的。于是在那年的7月份,就出现了这样一件事,那也是整个高中时期阿蛟给人留下印象最深的一件事。

“你说阿蛟喜欢女人吗?”

“是男人就没有不喜欢的。”高老二摸着自己的下巴,不怀好意地坏笑着,“你瞧好了,我这一张纸条传到他手里,保准原形毕露。”

自习课,一张署名班里某位美女的纸条从高老二的手里出发,经过几名同学传递,很快便到了阿蛟的手里。

“快看,打开了!”高老二压低嗓门喊道。他的同桌把头凑过来,两个人竟然有些紧张地注视着阿蛟的一举一动。

纸条在阿蛟的手里停留了好长时间。他在这段时间里好似一台机器突然断电停止了运作一般,整个人都定在了那里。直到他的同桌发现他的异样后,试图看他手里纸条上的文字时,他才猛地接通电源,把纸条塞进了桌兜。

一连几天阿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同,他依然像往常那样固定在自己的座椅上,他那宽大厚实呈方形的后背纹丝不动,这让后排座位上的高老二无比失望。

“我说什么来着,阿蛟就不近女色。这叫什么?对,这叫超凡脱俗!”几天后,高老二的同桌姬大伟得意地说道。

“我就不信这个邪,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看出这是一个骗局,看来到了你帮个小忙的时候了,嘿嘿!”

“帮什么?”姬大伟哪能猜到高老二一肚子的坏水。说话间,高老二的手已经伸进了姬大伟的课桌兜,迅速从里面抓出一把大小不一的纸条来。

“你!你快还我!”姬大伟见高老二手里拿着的是女朋友写给他的纸条,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让我看看又怎么了,你放心,我不告诉别人,我看看这女生到底是写的是些什么,借鉴一下而已。”高老二一边躲闪一边看着纸条上的文字,等姬大伟把纸条一一收回之后,他也看得差不多了。

高老二有了经验,他饶有兴致地又重新写了一张纸条,并在关键的地方刻意做了一番斟酌,之后第二张纸条又被传到了阿蛟手里。

出人意料的是,阿蛟这次竟然看都没看纸条里面的内容,而是直接把它揉成团塞到了桌兜里。

“我靠……”看到这情景的高老二瞬间瘫软在了座椅上,像泄了气的皮球。

事情如果就这样结束了,那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了,可没过几天,高老二收到了意外的“惊喜”。

他手里拿到了一张折叠很讲究的纸条,当他看到纸条上面的署名后,也不禁因吃惊而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阿蛟写给那名女生的“回信”。

高老二自然没有把纸条再往身后继续传递下去。他抬头望向阿蛟的方向,确认阿蛟没有发现他的举动后,迅速打开了那张纸条,飞速浏览着上边的内容。看着看着,他用手捂住嘴巴笑了起来。身边的姬大伟冷冷地瞧着他。纸条最后没有传到那名女生手里,因为那不是高老二想要的效果。

一天早上,当阿蛟走进教室,他看到所有的同学不同往日地异乎寻常地把目光都投向自己。他们当中有的嬉皮笑脸,有的窃窃私语,有的面露严肃,有的一副怜悯的表情。阿蛟不明白同学们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自己阶段性测试考了第一名?不,这是绝不可能的,他心里嘀咕着看向自己的同桌。

同桌伸出手,小心地指了指黑板,黑板上贴着一张纸条。

在看到那张纸条的一瞬间,阿蛟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就像前几天收到另一张纸条时一样。过了许久他的脖子才转动了一下,那张贴在黑板上的纸条犹如电磁脉冲波一样让他的线路出现了严重的故障。他的动作更加缓慢了,仿佛一台笨重的压路机缓缓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是一出彻头彻尾的愚弄,如同用一根假骨头调戏一条饿狗,愚弄者仅仅是为了取乐,毫无怜悯。他不在乎狗的感受,正如他不在乎这样的行为可能引发的后果一样。

不知过了多少天,也许就是第二天,在一节体育课上,高老二遭到了“致命一击”。

那天像往常一样,体育老师并不打算花费过多精力来得到他固定的薪酬,很快便自由活动——大家照旧分成几队开始了半场篮球赛。阿蛟所在的队是班里实力最强的,队里有高瘦的阿超,爱耍酷的阿哲,左撇子的史大,他们都是球场上的好手。相反,高老二所在的队伍就没有这种强大到近乎无耻的配置了。

他们被阿蛟的队伍饱揍了一顿。期间,阿蛟在高老二的防守之下命中了几次稳健的跳投;而另一边高老二的跳投又不幸地狠狠挨了阿蛟一帽,这让高老二风头尽失,很没面子。高老二气不打一处来,开始对阿蛟大喷垃圾话,手上的动作也不干净了起来。

双方的其他队员也被他们所感染,场上的对抗不知何时变得异常激烈了起来。整场比赛没怎么发挥的阿哲很想在全班女生的注视之下表现一番。只见他扯开架势,飞速溜到底线,在防守球员没有站稳的情况下,突然跳起,漂移中球出手了。

“啊!”

球场上冷不丁发出了一声惨叫。同学们原本以为这声音是被劈头盖脸盖了一帽的阿哲发出的,不承想,惨叫声中高老二莫名其妙地倒在了地上。他双手捂着裆部,面部表情扭曲,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高老二是被阿蛟所伤,至于原因,尽管当时大家一头雾水,可不久之后都明白了。那天的画面和后来2006年世界杯决赛齐达内顶马特拉齐的情景很像,只是双方的撞击部位不同。

事情对阿蛟的影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的,他依然像一台运行可靠的机器一样,平稳地运行着。至于高老二,他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最后身体总算完全康复了,只是心里留下了阴影。打那以后,高老二遇到阿蛟总是条件反射般地夹紧双腿,用手护住自己的裆部。

整个高中阿蛟留给同学们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这是因为他身上那些显著的特点,只是这种印象没有足够的内容,这自然是由于他与同学们缺乏交流所致。

至于说他身上有什么优点,当时恐怕同学们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在那个年龄段的人是不会发现和认为那些是什么优点的。比如阿蛟每天能够有计划地有条不紊地完成自己的功课,从来不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事或者情绪打乱自己的节奏。

他能很好地排除外界的干扰,这在当时是不可思议的,因为年轻人很容易被周围的人和事所左右而陷入思维和行动的紊乱之中。

所有人只是注意到了他是一个有点怪异的人——这就像一个符号连同一个人的姓名一起被定格在了同学们的记忆目录之中。

2004年高中毕业之后,同学们各奔东西,阿蛟提着自己的浅黄色帆布袋去了另一个城市。之后很多年他再没有出现在其他同学的视线里。

 

 

2010年,26岁的阿蛟回到了他阔别多年的小县城,他依然不善交往。不过这里必须强调的是,此时他这种表现不再是由性格所致,而是由人生观价值观所致。

他很少出现在同学们喜欢的惯用的交往方式上——聚餐。而是把自己的业余时间和精力投入了读书摄影和跑步锻炼中。他有自己的圈子,一个不同的圈子,因此他出现在同学们视野里的机会并不多。

多年后,当这帮同学将要成为40岁的中年人的时候,阿蛟在一次同学聚会中出现了,那已经是2023年的事情了。那天来的同学很多,当他出现时,同学们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了他身上,因为很多同学从高中毕业那一天将近20年的时间里再没有看到过他。

同学们从自己的脑子里很快就调出了关于阿蛟的记忆,尽管这种记忆被埋藏在大脑深处多年,但是当它被再次唤醒时依然那么清晰。那个机械般的人,超出同龄人的老成,不苟言笑,从不和女生说话的男人,那次被高老二整蛊,被姬大伟告密,后在球场上发生的那件事都历历在目。

可记忆与现实,与这个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却有些许的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一时半会儿同学们说不上来,只是用眼神打量着他,小心地同他打着招呼。

那天聚会的气氛非常棒,同学们频频举杯,用自己手中的酒杯当作交流的开场白。男人们面红耳赤,一只手举着酒杯,另一只手摸着自己隆起的肚皮,站在地上高谈阔论。女人们则小心地说着话,尽量保持矜持。她们边聊天边注视着对方的脸,这不是出于礼貌,而是在暗暗比较自己的皮肤是否会比对方更胜一筹。

阿蛟依然不善交际,被别人冷落在角落里。不过也不完全是这样,这只是表面上的,事实是同学们都在暗中观察着他。许久之后,他们终于明白了他身上与之前的不同,或者说他与他们的不同。

他们惊奇的意识到这么多年来阿蛟的面容好像没有变化。他这副样子——如果说当年在同学们中间像一个老头,如今他却可以称为一个青年。在这群中年人的聚会当中,他显得朝气蓬勃,眼神闪闪发光。他没有大肚腩,他的身体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呈现出一种方方正正的感觉,而是多出了很多优美的线条,宛如一位艺术家对一块方石进行了雕刻。

很多同学开始走到阿蛟的桌边,想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人。他们有的想知道阿蛟过着一种怎样的生活,是不是一种有别于自己的生活;有的想知道阿蛟是如何保持这样的身材;有的只是想说几句关于男女之间的玩笑话,看看阿蛟是否会像当年一样脸红。

其结果怎样呢?结果同样让大家吃惊。那个原本在他们记忆里好像一直闭着嘴的阿蛟,没想到说起话来声音如此响亮,而且吐字清晰,从他喉咙里发出来的是一种带有机械般浑厚而富有磁性的音调。这再一次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有意无意间都在努力倾听着他在说些什么。

他并没有显示出半点拘谨,他从容地同每个人交谈着,恰当而不失礼节地回答着他们的提问。比如其中有一位同学冒失地问道:“阿蛟,你结婚了吗?”他的回答并不是“结了”,而是“我不认为组建一个家庭是衡量一个人是否过着正常生活的必要条件。不过即便这种愚蠢的想法成立,也无法把本人划归到不正常的一列。”又比如一位同学搭着阿蛟的肩膀,当着大家的面醉醺醺地说道:“当年那份情书是你自己写的吗?”阿蛟并没有回答“是的”,而是“一个人如果过多地关注别人,就会忘记自己的存在。要说这种事情能让当事人害羞脸红的话,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有份。”

当我们走到他人眼中不再是青涩少时,我们获得了成熟人的形象。我们的每一个眼神是沉稳的,每一抉择是果断的,每一份坚持和批判是聚焦的,而非盲目妄念。

人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他们不了解的。高中一个班有五十多位同学,彼此之间又有多少了解呢?整个社会,整个人类,我们了解的人又有几个呢?即便那些整天出现在我们周围的人,我们是否敢说我们对他们是了解的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而这片天地往往很难被别人所了解,人们盲目地凭着一时的感官刺激给别人下定义,殊不知那都是愚蠢的。

在当天的聚会当中,有一个人一直躲在远端的角落里注视着阿蛟。那人戴着一顶阔边的黑色礼帽,穿着一身黑色风衣。风衣的高边领和压得很低的帽檐把他的整张脸都遮挡在了黑暗中。最后当大家纷纷离场时,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同样起身离开了。

秋日的傍晚,在潺潺流水的河岸,高大的垂柳遮挡住了城市的喧嚣。笔直而平坦的路面上人们或独步,或三五成群,享受着这难得的美景与安宁。

阿蛟常常会在这里跑步,他正在备战人生中的第一次马拉松赛。他有完整的训练计划,训练过程也十分专业。他对跑步有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热爱,这种热爱是同龄人无法理解的。

他从傍晚跑到深夜,从人群中跑到独自一人,最后只有树叶的飒飒声和秋蝉的鸣叫声与他做伴。他是快乐的,他感受着呼吸的通透,感受着只有身体极限状态下才能感受到的生命律动,人与自然合二为一的境界。

在路边的一辆汽车旁,阿蛟停下了脚步,那是他中途补给的地方。他打开车门,从他的浅黄色帆布袋里取出一瓶饮料和两根能量棒。

简单的补充之后,阿蛟关好车门准备完成接下来的训练。这时,眼前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手里拿着一块板砖,已经抡到了半空中,眼瞅着就要落到阿蛟的头上……

夜间凉爽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阿蛟在跑完“最后一公里”的路程后刚好回到了他的车旁。半个小时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幕好像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依然稳健地换好衣服,在车旁做一些简单动作,放松着自己的肌肉。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当年球场上的那一幕。他那次那种莽撞的行为,多年来一直困扰着他,让他感觉到惭愧。阿蛟拍了拍头上没有完全掉落的泥土,在手触碰到头皮的那一刻,他的嘴巴由于头皮发出的疼痛而呲开了。不曾想这种愧疚如今却以这样的方式消失不见了,随后阿蛟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阿蛟在不停地奔跑,就像汤姆·汉克斯扮演的阿甘。他从工作的单位跑到家里,从家里跑到孩子上学的学校。他在城市的街道上奔跑,在乡间的田野里奔跑,在高山上奔跑,在旷野中奔跑。他在奔跑中帮助小朋友过马路,帮助老人扛东西,甚至救下了一名跳河轻生的妇女。他在奔跑中被评为十佳市民。

他独自一人从家里出发,跑到第一个街角就有人与他结伴而行,当到了第二个街角已经变成了一群人,就这样他跑到了全国马拉松大奖赛,从最初的完成比赛到后来的优异成绩,他无时无刻不在超越自己。他真的犹如一台机器,不知疲倦,用自己固有的频率和节奏不断运行着,从来不被外界干扰,也不在乎别的机器是否比它自身运转得更快更好。

2040年那一年,阿蛟完成了他人生中第50次全国马拉松大奖赛。尽管他已经55岁了,但他的身体依然十分健硕。平日里当他跑步的时候,会遇到一些在公园里下棋的同学。有时候如果那些下棋的同学没有按时回家的话,阿蛟会和他们攀谈上几句。

“老姬,别下棋了,改天一起跑步吧!”阿蛟停下脚步,对着佝偻着背下棋的姬大伟说道。阿蛟的头发湿透了,显得又黑又亮,他用毛巾擦着汗水,胳膊上的肌肉线条优美。

“得得得,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姬大伟回头眯着眼看向阿蛟,“老陈啊,我看你也悠着点吧,毕竟不是年轻小伙子了。”

事实上,阿蛟除了跑步,还要加入一些体能训练。他经常会在公园的锻炼器材上做出十分夸张的动作。有一次他在单杠上完成一套高难度组合动作时吸引了不少人的围观。

其中有一个小孩对着他的爷爷嚷道:“这也太厉害了,这是高手啊!”

“什么高手,他就是一个疯子!”说完那个人拉着孩子走开了。

阿蛟就像一个不会变老的人,如果说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的话,那就是他的体态越来越健美了,他的行动也越来越迅捷了。这就不免让人们怀疑电影《本杰明巴顿奇事》里本杰明的一生是不是真实存在。

阿蛟前半生从来都不是那个最优秀的人,不论哪方面他都无法把自己摆在最突出的位置,因此人们对他知之甚少。可到了后半生他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不论是他谜一般的外貌,还是他近乎疯狂的奔跑,或者是他屡屡获得大奖的摄影作品。这些星星点点加在一起促成了一团火焰,穿透了世界的昏暗与尘埃,抵达了人们的心灵。

夕阳与晚霞勾勒出了一幅美景。阿蛟的镜头正在捕捉着大自然的真情实意。他的角度与构图是那样的独特,与众不同,正如事物在每个人的眼中会呈现不同的样子,阿蛟的镜头也跟随着他的心寻觅到了那些不易被人发现的细枝末节。

科技在飞速地进步,阿蛟也感受到了这一切,他的同学们因科技而延续着自己的生命。有的人换了心脏,有的人换了肺部,有的人干脆全身通通更换,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像阿蛟一样奔跑。2060年,阿蛟不顾家人反对,就在他的家乡参加了人生当中最后一次马拉松比赛。

那是一场老年马拉松比赛。比赛会场有一条醒目的标语:人生不是百米冲刺,而是漫长的马拉松,比拼的是毅力、决心和长期的坚持。

阿蛟的一生恰恰诠释了这句话的内涵,不同的是,这里边揭示了一层更深的含义——人生的马拉松并不等同于现实中的比赛,如果那样,一个人同样会被带入别人的节奏,在赛道上迷失自我。人生的马拉松是自己一个人的马拉松,如果说赛道上必须有对手的话,那么就是不同时期,不同状态的自己。

2066年,阿蛟的人生经历被改编成了同名电影《疯狂的阿蛟》。81岁的阿蛟被邀请参与了电影的拍摄。

 

作者简介

王刚 男,1985年生,府谷县事业单位职工,府谷县作家协会会员。短篇小说《狗肉宴》《远方》曾分别获得府谷县作家协会第一、二届文学创作奖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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