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圪坨村的中央,有那么一院老宅,孤独地凹陷在大山脚下。老宅的外表看起来是一孔普普通通的土窑洞,屋内别有洞天,窑洞后面又套一孔窑洞。后面窑洞里,土炕完好无损,却没有做饭的灶台,反倒用碗口粗的木柱子顶着窑顶,生怕哪天黄焦土塌陷。主人姓柳,刚五十周岁,头顶却没了头发,看起来像六十出头。
我是为了完成乡村振兴题材的一部长篇小说,申请来到这里的。看到眼前的一幕,脑海里突然想到刘禹锡的《陋室铭》,若能遇到有情调的主人居住,倒也算是雅兴。但事实是,这是需要关怀资助的底层人的生活环境。
村里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于是,我和老柳熟悉起来。
老柳总是很忙,租了别人不种的几亩地,成天提着塑料水壶在地里忙活着,很少外出。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一辆二手三轮车。老柳从地里回来,累了就喝几口高粱酒,有时候也有韭菜炒鸡蛋。
乡下寂寞又无聊,好在有老柳在这里。白天我忙着搜集素材,晚上便会来到老柳家。炒一盘荤菜,拌一盆自种的黄瓜,再来几杯高粱酒,得劲儿!
老柳不怎么爱说话,好像有酒有烟,就能把日子过下去。我自作主张的认为,老柳还可以把日子过得更好。我始终坚信,勤劳能致富。
“前几年我是攒了几千块钱,但都被上面罚光了。娃她妈肚子不争气,一生一个女娃,到改转这已经是第三个了。老大送人,老二前几年也因为小儿麻痹症死了。现在就改转在身边。我也想要个儿子,娃她妈怀不上么。种地也好,想干了干,不想干了躺地里睡一觉,多自由。听说出去打工,天天要加班,家里有个紧急事还要请假。”老柳深吸一口气,带有怨气的给我诉说着。我发现他瘦了很多,面色蜡黄,犹如核桃般,一说话露出一排乌黑的牙齿,好像怕我询问什么。我很想问他身体状况,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老柳好客,人也热情,高粱酒他喝了半斤,我喝了不到二两,感觉头晕乎乎的,老柳却自在,喝酒如喝茶一般。当然他的茶叶不用买,每年的暑伏天,去山里拔些苦菜,洗净阴干当茶喝,刚开始喝有点苦,慢慢品苦中带着香味,听说还治病。我喝的时候没问他治啥病。
老柳的婆姨叫爱华,说是比老柳小6岁,看起来比老柳大好几岁,油腻腻的几缕白发在风中轻轻摇曳,衣服上不知沾满了多少污渍,还带着一股发酸的味道。
我也认识了老柳的女儿——改转。
太阳落山时,一群花花绿绿的鸡摇着鸡冠走进院子,发出“嗤嗤嗤”的声音,这些不听话的小家伙一进门就拉屎,东一坨西一坨到处都是。个别调皮的公鸡飞到窗台上,“嘣嘣嘣”地啄窗户纸。
窑洞里的爱华着急了,揭开门帘喊:“改转,快点把鸡窝关了,再不关这些鸡娃们要造反。”
不一会儿,一个小姑娘摇摆着身子走进来,各种颜色的布块缝制的小书包在背上跟着摇晃。我这才知道改转的一条腿有点短,跑的时候两只脚一起一伏,像是在跳一种古老的舞蹈。
改转在睑畔上拿起一根柳条,一边赶一边“咕咕咕”地叫唤着,并敲着大红公鸡的花冠教训:“又是你带头啄窗户了,再不听话小心宰了你。”
打黄牛震黑牛。改转这样一说,其它鸡娃们倒也听话,听着她的呼唤争先恐后地进了石头垒起的窝。
关了鸡窝进了门,改转发现来了客人,生涩的眼睛转了几下进了后窑。
“改转,出来吃饭。”爱华在前窑里大声喊。
“知道了。”改转的声音隔着黑乎乎的窗子传出来。
改转放下书包走出黑窑洞,我心想:该有12岁了吧?却没问。
这一切好像跟老柳无关,他端起酒杯嘿嘿一笑说:“来,喝酒。”
2
我回城里的时候给改转买了个新书包和文具盒。
再次来到圪坨村,进了柳家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喊了声老柳,却不见老柳出门。揭开门帘进了屋,左侧墙壁上挂着个黑色的镜框,镜框上挽着黑纱,老柳微笑着望着我,不说一句话。
我在老柳面前点了三炷香,转身出来时眼泪模糊了视线。对面山上,老柳种的庄稼十分旺盛,秋收花生夏收果。此时,正是收割花生的季节。
我踏着老柳的足迹朝山对面走去,秋风刮在脸上凉飕飕的。过了河,顺着弯弯曲曲的土路爬上去。
一个女人弯着腰,老镢头随着身子一起一伏在土地里挖着。从背影我看清楚,这不是老柳婆姨爱华。那女人伸直腰,脚下晃了晃又马上站稳。不错,她是改转,改转并不知道我来,稍微站了站又弯着腰继续刨花生。
“改转,刨花生了?”
“嗯,祁作家来了!”改转抬起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完又低下头继续刨花生。
才两年的时间,她好像长高了很多,脸上肉墩墩的,像个大女孩。
“我不知道你爸他……”喉咙像是被馒头卡住,发不出声音。
“医生说是肝癌晚期,去医院住了十来天,交不上住院费我爸就要求出院。回来吃不进饭,难活了两个月就走了。”改转说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伴随着汗珠滴在花生地里,凝聚成小小的泥块。
过了一会儿,天色暗了下来,改转收拾好工具,捆起些花生背了起来。下坡时手里还拄着老镢头。
“来,我给你拿。”我接过老镢头,跟在她后面下了山。
天彻底暗下来,没有老柳的身影。这个家好像少了很多很多。改转从后面窑洞拿出来毛巾洗脸,拐到窗前拉亮电灯,又拐回去端起暖壶给我倒了杯水说:“你坐着,我帮我妈去挑大些的土豆。明天一大早拿镇上卖去。”
我端着水杯想说什么,改转已经拐着脚,走出门。身子淹没在院子旁边的树荫里。树叶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秋天的故事。
鸡窝里,鸡娃们好像知道来了客人,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阵风吹来,有股难闻的味道轻轻飘来。
3
喝着茶,摸着新买的书包和文具盒,眼睛却望着墙壁上的老柳,他还是那模样,两年前一起喝酒的样子,沉默不语。
大约过了三个钟头,爱华前面走,改转跟在后面,母女二人一人挑两筐土豆回来了。扁担都压弯了,一上一下晃荡着。改转却没有放下担子,身子摇晃脚步却很稳重。
天哪,这么大两筐土豆,她怎么挑得起?我赶快走到跟前,伸出手想接过改转肩膀上的担子。
“哎呀,这么重的筐,你们城里人根本挑不动。还是我来挑。”改转说话时喘着粗气,摇晃着把筐子挑进窑洞的后屋里。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等她们母女放下担子,赶快从后屋里取出一条毛巾,递过去。顿时,一股难闻的汗腥味从空气中散发出来。
“立秋了,山里种这么多庄稼都得收,尤其是土豆,一旦撒了霜,卖不出去堆后窑里,彻底完蛋了。”爱华边说边伸手捋了捋贴在脸上的头发,歉意地望着我。
“到镇上去还得走十公里吧,怎么去?”
“没那么远,开三轮个把小时就到了。”
“你也会开三轮?”
“我不会,改转会开,去年她爸走了她就学会了。”爱华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男人说。
可她的腿,怎么能骑了三轮车?我心里想,没敢问。
改转洗漱完毕,给水杯里填满水坐在我身边,胸脯还在一上一下微微起伏着。
不一会儿,爱华端出来一碗炸了的糕,一盆粉汤烩菜,放在我面前说:“吃吧,没啥好招待的,乡下人就用这招待客人。昨天她爸过周年剩下的。你没听说过吧?在陕北,老一辈人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人这一辈子也就是这三次油糕的事,出生时(满月)人家来吃一顿,结婚时吃一顿,去世了吃一顿,这三顿油糕吃过,这一生也就结束了。”
“啊,还有这讲究?”我用筷子夹起一片油糕放嘴里,却没了胃口。
改转瞅了爱华一眼,端起碗盛了碗粉汤烩菜,一筷子夹起两片油糕放嘴里,咬一口嚼了起来。
吃完饭,我把新买的书包和文具盒拿出来,放在炕上说:“上次来见你背的书包是旧衣服缝的,我给你买了个新的,还有文具盒,你拿去用吧?”
改转拿起书包端详了好一阵,颤抖着声音说:“谢谢祁作家,我不上学了。”
“你不上学了?”我惊讶地问。
“是的,我爸病重期间就不上了,种这么多地,我妈一个人不行。再说,秋收时还要跑镇上卖土豆花生,她不会骑三轮车。”
“你这么小,敢骑?”
“我胆大,只要学没有不会的。”
改转骄傲地说:“我们家喂鸡喂羊,羊粪和鸡粪上到地里种土豆和花生,是最好的肥料,我家的土豆拉到菜市场,菜贩子就围上来了,价格也比别人卖的高。其他人的等半天愁的卖不了,我的不用等,个把小时就能卖完。”她抬头看看破败不堪的老宅继续说:“得攒钱,这老宅不行了,后面那孔时不时掉土块,不箍不行,哪天要是塌了,我们就没地方住了。”
“箍窑用不了多少钱吧?”我疑惑不解地问
“我妈问了别人,说箍三个石窑最少得十万。”
“那你打算啥时箍?”
“今年不行,明年也不一定行,我想可能还得三年吧。不过有这么多地,说不准后年就可以动工了。”
夜已经很晚了,本来我想走,看着石床上的饼不由得流口水了。反正是熟客,谦让倒有点见外。
吃完晚饭,爱华拿了两个小凳子,放在院子中央,我俩喝着老柳活着时晒干的苦菜茶,东一句西一句地拉着话。满天的星星,仿佛故意集中在老宅上空,热闹又拥挤。
改转端了一大盆热水,进后窑里洗澡去了。爱华说:“农村人没澡堂,拿热水擦擦身子就舒服了。”
“我父母也这样,甚至说我奶奶这代人,一年洗不了几次头,更不要说洗澡。”
改转出来的时候头发扎在后脑勺,青春气十足。身上裹一件宽大的军人大衣,微笑着说:“我爸的,穿上暖和,明天早上就穿它。”
“你妈妈和你一块去吗?”
“不用去,不到二百斤,有时候多了拉不下,卖完跑回来再拉一次。刚开始骑拐弯的地方浑身抖,现在好了,拐弯路上坡路都很稳当。”改转说着,用手搓搓没干的头发。
“在菜市场,有人欺负你吗?”看着她天真无邪的面孔,我有点担心地问。
“没人欺负,别看我年龄小,脾气可大着哩。要是有人欺负,我就说我有个亲戚是大作家,经常来我们家。”
“啊,大作家?”有些农民不懂,瞪大眼睛问。
“对呀,你们看过《平凡的世界》吗?”
“嗯,嗯”。大家都不停地低头。
“我家亲戚也就是写那种小说的大作家。”说这话时,改转“咯咯咯”地笑起来。
“女孩子家,出去别乱说。”爱华听到笑声,责备道。
“我不这样说,他们就会压价格,压称,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土豆拉到菜市场,不能吃亏。”改转说这话时回头看着我问。“我没叫你阿姨,生气了吧?”
“没呀,挺聪明。就应该告诉他们,你背后有扛硬人。只是我担心,早上起得那么早,路上不安全。”我竖起大拇指笑着说。
“安全,卖菜的,能有多少钱?为了这点钱,不值得。再说了,三轮上放着扁担,我时刻防备着。”
我来圪坨村,一直住在隔壁老王家,坐到很晚才离开。这次也一样,走时,掏出先前准备好的手机,递给改转说:“这手机给你,以后让菜贩子来地里收,多方便。”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要。再说让他们来地里收。行情不清楚,还得由他们说了算。”改转摆了摆手说。
“不贵,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城市里比你小的孩子都拿着。”
“不要,听说拿这东西很费钱。”
“不上网,只打电话费不了几个钱,我明天早上跟你去镇上,行不?”
“啊,去镇上干嘛?再说鸡不叫就得起来,你瞌睡的不行。”“去办事。”我拿起背包,与爱华告别后离开了。
走出院子,繁星闪烁,照亮着脚下的路。
4
次日凌晨,天黑洞洞的,改转开着三轮车,山路崎岖不平,她小心翼翼地开过一个又一个蜿蜒曲折的小路,行驶在平展展的马路上。到了镇上,天才慢慢发亮。
改转指着街道上那些早到的菜贩子说:“他们收的土豆,就往县城送,也是赶时间呢。”
改转拉了满满的一三轮车,一边是土豆,一边是刚摘下来的花生。不到半小时三轮车就空了。
数完钱,改转用袖口擦干脸上的汗水,把钱装进绑在腰间的黑布包,笑着说:“走,吃早饭去,我请客。”
这时候,一个男孩走过来,吐出一口烟圈,抖动着腿说:“改转,来菜市场怎还带保镖?莫不是……”
“是我阿姨,她就是我说的大作家。”改转说这话时,看着周围的菜贩子,声音很高。说完,一屁股跳到三轮坐子上,拉着我就走。
小镇的小吃摊很丰富:有卖包子稀饭的,有卖洋芋擦擦、和杂面的,也有卖油茶麻花、豆腐脑的。五花八门,想吃啥吃啥。我吃了两根油条,喝了碗小米稀饭。付钱时,改转不依,推着我,说啥也不行。
吃完早餐,我背着改转买了一袋面、一壶油、一袋大米拉到三轮上,就往回走。
一路上,总有人和她打招呼。改转说话时,眼睛总是盯着地面。
我女儿比她小两岁,内衣都要大人洗,早上去学校,不叫她不起床,老师三天两头请家长。我突然有个想法,带她来这里,让她认识一下改转。
“我退学时老师安顿,让我有机会了来学校,继续上课。机会是有,但家里这么多活,靠我妈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前几天,隔壁邻居回来,想把对面那块种土豆的地收回,自己不种,也不想让我家种。估计是看到我们家收入好,眼红,收回去租给其他人。”
改转说这话时长长叹了口气,接着又说:“我妈说了,要不商量着给点租金,不知道能不能商量好。唉,种地的,没地种真不知道做什么好。”
“你们家没有地吗?”
“有是有,土壤不好,再说我家人口少,地本来不多。”
“我爸活着时跟别人兑了一块水地,想种菜,人家不同意。我也想好了,以后不种地了养黑毛土猪,现在城市里卖的猪肉,都是用饲料喂养出来的白毛猪,不好吃不说,对身体也不好。”
“对,搞养殖挺好的,但投资比种地大多了。”
“没事,听村里人说,上面来了好政策,凡是贫困户搞养殖,国家给五万元无利息贷款。我给我妈说,别熬煎,办法总是有的。”
回到圪坨村,红彤彤的太阳照在改转脸上,沁出很多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滴,她时不时用袖口擦一擦。
我想,改转想得是对的。搞养殖五万元肯定不够,我在县城信用社有熟人,可以帮她申请些低利息货款,协助她把养殖搞起来。
5
又是一年后,扎根农村深入生活的任务已完成,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圪坨村。回到家专心搞创作,再加上家务事太多,偶尔给改转打电话问候一下,她心疼话费,简单说几句就挂机。后来,创作达到高潮期,我竟然忘记了给改转打电话。
时间荏苒,转眼五年过去。我再次来到圪坨村。道路宽了,原来土路变成了柏油马路。村子中央,一排排暗灰色的砖窑呈现在眼前。一家院子隔着一道墙。每家每户用瓷砖贴了带着图案的大门。山峁上,绿化的绿油油一片,看不见一块庄稼地。
我竟然找不到路,找不到村子中央那院老宅。拨打改转的手机时已关机。于是,我顺着记忆向前走。一路上打听了几个村民,终于来到改转家。
那院老宅不见了,眼前是六间两层的小洋楼。三年前建的,里面装修的有点像城里的别墅。
一切来的太突然,我站在二楼的拐角处,眼前总是浮现出老柳喝酒时的模样,没有了进去的勇气。
这时候,一个小宝宝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行走在院子里,那步态就像一颗向日葵,追寻着阳光,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土豆,别乱跑,小心摔倒。”随着说话的声音,一个女人拐着脚出来了,我闪了闪躲在房子后面。
抬起头看到,对面山脚下散养的黑毛猪,伸长了脖子在树干底部挠痒。有时乐了,嚎叫几声厮打了起来,你追我赶,好不热闹,渴了三五成群地走到水池边,用嘴嘬住水龙头喝个够,饿了走到撒有玉米的石槽上吃一次,最让我想不到的是它们竟然有洗澡的池子,水池里三三两两的猪在尽情地玩耍。在阳光的强烈照射下,把这一片树荫作为休息地,玩累了走出水池躺在树荫下,享受着极其舒服的生活。
随着猪哼哼的方向走过去,爱华正在给猪准备吃食,问到家里的情况,爱华说:“那年,你帮我们在信用社贷的十万元贷款,利息说是不高,三个月打一次。刚开始,我们的养殖场办得好,改转提早把钱转到卡里,等着扣。谁知,前年正好遇到猪瘟,15万贷款赔了个光。猪死了贷款还不上,银行打电话催了三次后,来我家签定了催收通知书。结果到时间还是给不上,银行按照法律程序进行破产,家里最值钱的就是老宅,人家还看不上。结果,法院执行庭通知说要强制执行。收到通知的第二天,我山里回来不见娃,眼看着天黑了还不回来,村里人让我赶快报警。
报了警,我跪在雨地里祈祷:老天爷呀,我娃走了,我怎活呀……
邻居跑来让我赶快去医院,说改转自杀未遂被好心人拉到医院抢救着。还是好人多,救改转的男孩知道了我家发生的事,人家娃二话没说,帮助我们家度过了这个坎。”
爱华抹着泪,看着新盖起的房子说:“改转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嫁给了男孩。接下来,我们的养殖场又一步一步发展到现在。”
这时,朝着老宅的方向传来了男人的说话声:“改转,你带上身份证、土地证到煤气公司营业服务网点,签订安全供气协议后,交纳了管道煤气开户费燃气就能开通。燃气开通了,安装个壁挂炉,咱以后再也别熬煎没地方洗澡。”
“好,你啥时不忙了说一声,咱开车一起去办理。”说完,一阵阵母与子的戏耍打闹,回响在院子里。
【作者简介】
白小兰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文学艺术创作人才百人计划签约作家。先后在各大杂志、报刊发表散文、小说百万字,多次荣获市级、省级和国家级奖。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凋谢的山丹丹》、长篇小说《走下黄土高坡的女人》、纪实文学《扶贫路上的领头雁》。长篇小说《双水村》入选2023年陕西省作家协会定点深入生活资助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