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8月23日,我所尊敬的诗友及兄长惠建宁撒手人寰,驾鹤西去了。这个几度不敢确认的消息,如同一记惊雷,炸在了认识他、熟悉他的人身上。因为乐观、豁达、幽默、风趣的惠兄,他有的只是热情的赠予、慷慨的付出,以及诗人蓬勃、健谈的表达。死神如此靠近一个人,死神又如此决绝带走一个人,是这个秋天非常令人震惊、难过和悲伤的事。
悲伤是一条上溯的河流,惠兄似乎宛在。
2016年榆林市作协创作奖励贵州采风,一行数人,由此结识并熟稔于惠兄。他健谈、仗义、豪气,但最吸引人的却是他自带的幽默和喜感,谁能拒绝一个浑身携带喜乐分子,帮你大卸旅途的冗长和疲乏的人呢?在那一次的旅行中,我一定是借到了一个有趣且自带光亮的人的光,每行一站,顺势就在途中信笔写下言志言景的诗作,且快速有效地被惠兄“订货”至榆林的某杂志。他在努力发散一个诗人的光源,热情、细致、周到,他在以一己之力,做诗歌的劳力和义工,这也是他噩耗传来,众多诗友第一时间分别以自己的方式进行悼念和追忆的原因。他的人品,也是在他逝后的第一时间,被集中高度评价和认同。那一次的旅程,让我真切感受到一个人独特的火焰,他在不经意间创造出的社交氛围,让真诚的人和真诚的事福泽给予到另一种旅行的意义。有惠兄在的贵州行,是笑一笑十年少的实践和体会,是一个人在一个队伍里搬运欢乐文化的经验和价值。而今,带笑的人已远行,只留抱泪的亲人和友志,在做深切的缅怀、悼念和追思。
惠兄是个爱诗之人,爱得热烈且深沉。他的诗风稳健、素朴、平实中又多见疗愈和峭拔。他的诗日常、平面,却又悄然显现着力度和维度。他从来不自我陶醉,他永远在松弛梳理。他也是一个命运多舛之人,经历过重大车祸而有幸捡回了性命。正是这样的经历,让他的诗质有了万物生而后知后觉的味道。没有一片落霜的叶子,不感念时间的担负和重责,于是在他的分行间,就多了些对生命的提示、思考和审阅,就多了些对亲情的记惦、怜爱和眷顾。在很多次会议间,他都惯性地拉着早已成年了的女儿的手,当然重大的车祸事故同样在他女儿身上未能跑掉,这伤疤,可能构成了他一生都无法绕过的痛。他的父爱是爆棚的、是热泪盈眶的,他的爱是舌苔下一含再含的多蜜的糖果;他的爱是重生之人小心翼翼在风浪里悉心藏起的绒毛。而今,诗人已去,他爱人的方法,我相信一定会以河道回填的方式,将遗落的人间,以清风和雨露的方式回爱一遍。
诗人已远走,他写过的诗,将他的体温和热爱在以另一种姿态与方式流通、传递。他的思想在一根秸秆由翠绿到深绿再到浓绿的渐变中,那是他不能再等到的想要的结果。他撇下了他诗中反复出现的清涧大岔则,但他亲爱的大岔则却代他以薄宴在叩谢亲朋的凝视和祭拜。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秋风浩荡,逝者低伏,从此榆林城内,纵有繁华三千,却不再有惠兄端坐庄里。试想几年前,榆林会后,大家被他邀请,以现代诗人的身份聚拢、阔谈、推杯、论诗、吹牛,光泽、杨岸记否?纪元、罗至记否?林子、阿润记否?人生得意,分行威武,那时,生活没有纵火者,更没有盗墓者,那时,只有诗和不惧虎狼的远方。
现在,惠兄已然拄杖远行,他以一颗星的方式,回到星星中间,参透世事的人,我相信他在一首诗里所喊到的疼,将会带他走完整个人间的苦。对于他的骤然离开,单凭一个诗人身份就已很痛,而写诗的人,打通人与人之间的桥梁和拱门的,永远是对比和反衬中那真诚的部分。愿逝者安息,而活着的人,更须无比团结和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