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群山蒙着一层青灰色的雾,大片的玉米田分布在大理河平坦的两岸,仿佛是这些田推着河流绵延向前。阴天被即将落下的太阳撕开了淡蓝色的口子,随后那片蓝色越来越大,慢慢占领了天空的一小半。初秋的风微微凉,高空的风速似乎快了一些,吹得云层迅速向后退去,云形成了不规则的、如羽毛一样的边际。
炎炎夏日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夏天的景色还是依旧。夏花已尽数落了,盛夏的荷塘固然热闹,秋日的荷塘却也别有一般风味。
秋日的荷塘,叶是主角,藕是终章。李商隐诗言“留得残荷听雨声”,给了破败的荷以无限诗意。当雨点不再夹杂暑热,如鼓点一般砸在荷叶上,每一滴雨都掷地有声,融入那荡漾的水波里。而莲蓬中有序排列的莲子,经历了几场凉凉的秋雨后,口感更加脆嫩,这不正是新一轮生命酝酿的甘甜吗?再过数日,若赶上一个温柔的黄昏,残荷与倒影拼合成各种怪异的几何图形,吴冠中的画居然也是那样写实。
再去看看那漫山遍野的乔木,会开花的已盛放过,会结果的结果,叶也就没了遗憾,肆意地去拥抱大地。苹果慢慢红了脸蛋,散发着阵阵果香。只当过几个粘着霜的秋夜,果树的叶子也要掉落了,厚厚地铺在树下,树叶堆在一起陈腐的味道却也使人心安。
人常自以为是地描摹自然,将一厢情愿的悲欢赋予草木荣枯。秋叶便总须是静美而献身的模样么?你看那满墙的爬山虎,在秋凉后红得轰轰烈烈,各种深浅不一的红堆叠着,共同组成那艳丽的风景。在秋天,叶也可以不必多想,无需滋润土地,也不用衬托花朵。叶,也可以成为主角。
凋零并非总是秋叶的句点,亦可是生命卸下所有角色后,一场纯粹而炽热的自我燃烧。当它飘离枝头,或铺陈于沃土,或零落在街角,甚或化作墙上那片惊心动魄的红,那姿态里,没有遗憾,只有一种阅尽春秋后的从容:来去由风,盛衰随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