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华大地,有一种植物遍及黄河流域,广布东北、西北,深受人们喜爱,它就是榆树。
在中国,城市村镇地名中和“榆”有关的遍及黄河流域、东北、西北。诸如,在东北有榆树市、榆林镇、榆林街道、榆树林子镇、榆林铺、榆林堡等地名;在内蒙古呼和浩特市也有榆林镇;在甘肃有一处著名的石窟,叫榆林窟,附近有一条长满榆树的榆林河。甘肃以榆树命名的地方诸多,如庆阳宁县的榆林子镇、榆林岔、榆林子村等。其中榆中地名最为久远,自南北朝即有此名,古时有东西两个榆中,一在甘肃兰州市,一在河套地区黄河南岸。《史记·赵世家》赵武灵王二十七年记载:“赵国的榆中在东胜州的黄河岸边。”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年),蒙恬“西北斥逐匈奴,自榆中并河以东,属于阴山、以三十四县(一说四十四县)城河上为塞”。汉武帝元朔二年(前127年),复置榆中县,隶属陇西郡,北魏太武帝太延五年,废榆中县设榆中镇,后属金城县。可见在古代黄河中上游地区,榆树就是固有植物,长久存在。在遥远的新疆也有榆树沟镇、榆树沟村等数处。黄河流域其他地方,如河南以榆林命名的地方多达79个,河北有53个,山东有26个,山西以榆林命名的地方不下数十处,其中以榆次较为有名。
长江流域以南,如江苏、江西、广西、云南、贵州 等地,也有榆树分布,但相关地名较少。广东地处亚热带,不太适合榆树生长。尤其是海南岛,曾有著名的榆林县、榆林港,却几无一棵榆树。据《崖州志》记述:“州属林木数十种,并无榆树。”因何无榆树而名榆林,至今无解。在寒冷的西部西藏等冰雪高原,也较少有关榆树记载。
榆树耐寒、耐旱、耐贫瘠,对土壤要求不高,环境适应能力强。在华中、华南一些地区也有榆树分布,但由于其他大量绿色乔木的存在,榆树不显突出,有些地方把它作为景观、盆景树种培育。至广州亚热带以南,少有榆树分布,可见榆树的最佳适生区应在东北至黄河流域一带。
中国有几棵著名的榆树,在陕西咸阳永寿甘井镇有一棵最长寿的榆树,距今已有1600年,树高20米,粗数米,需7人才能合抱,堪称榆树中的“寿星”。相传吉林榆树县镇南曾有一棵参天榆树,十几个人围不住,周围百米无树,称大孤榆树,以此树命名榆树县。吉林农安县万顺乡四社庙西屯,有一棵榆树,三大主枝连在一起,人称“榆树三兄弟”,树高15米,胸径1.7米。在内蒙古鄂尔多斯达旗展旦查干沟村有棵千年古榆树,高14.5米,7人才能合抱,被当地人视为神树。新疆乌鲁木齐马家有棵榆树已670年,要好几个人才能抱住。西宁市城中区有三棵枝繁叶茂的老榆树,栽植于清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迄今已300多年,树高24.5米,胸围4米有余,堪称榆树中的“巨人”。在甘肃酒泉瓜州县,有榆林河峡谷,两岸榆树成林,流水淳淳,翠绿的榆树布满十多公里的峡谷,谷中有榆林寺,有始建于北魏的石窟洞43个,因此也叫榆林窟,洞内有精美的壁画、塑像等。
古老的榆树,像一位善解人意的老者,傲立于中华大地,庇佑中华民族兴旺发达,演绎出几千年的中华榆树文化。根据考古记载,早在第三纪榆树就广泛分布,甲骨文中就有“榆”的象形文字。在古代,榆树是火崇拜的缘征,传说燧人氏就用榆木取火。《纲鉴易知录》:“燧取火之木,火之所生也。乃别五木以改火,顺四时而道天之意,由是火功用矣。”榆树就是五木之一,火是生命和希望的象征,榆木自然也成为人们崇拜的对象之一。在中华文化中,榆树寓意吉祥富贵,榆的发音与余相同,意味着富贵有余。同时,榆树也象征着勇敢、不惧怕困难和挑战,以及不屈服的精神。
古代文人赋予榆树多种文化象征。唐时寒食禁火、清明取火,被称为“新火”。宋朝词人描述榆火,“榆火换新烟,翠柳朱檐,东风吹得落花颠”。榆树也被视为春天的象征,“荠花榆荚深村里,亦道春风为我来”。陶渊明在《归园田居》其一中写道“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描述了美好的田园生活。榆树还有辟邪之树的美誉,许多人喜欢在房前屋后种植榆树,自觉吉利,成为守护与祝福的象征。民间也有将榆树当招财树的说法,一些店主喜欢在店门前种一棵榆树,寓意招财进宝。在北半球,榆树广为生长,一些欧洲国家也把榆树视为好运的象征,人们在圣诞节前交换榆树礼物,以表达祝福和好运。在亚洲文化中,榆树通常象征着吉祥,有些地方在命名、婚礼时将榆树物品作为礼物,可见榆树文化在世界广为流传。
在中国北方,人们把榆树当作应对荒年时的一种重要食物、初春时的一种应季食品。据神农本草记:榆树皮具有“久服轻身不饥”的功效。东汉崔寔所著《四民月令》记:“是月也,榆荚成,及青收,干以旨黄、色变白,将落,可收为榆酱……至冬以酿酒滑香,宜养老。”清薛宝辰《素食说略》记:“嫩榆钱,拣去葩蒂,以酱油、料酒煲汤,颇有清味。有和面蒸作糕饵或麦饭者亦佳。秦人以菜蔬和干面加油盐,拌匀蒸食,名曰麦饭。”《汉书·天文志》也对榆树作如下描述:“荒岁,农人取皮为粉,食之当粮,不损人。”许多人知道榆钱可食,却未必知道榆树叶、榆树皮、榆树根同样也有食用价值。据史志记载,陕北大旱,人们争相吃草根、食树皮。聪明的陕北人,食用榆树皮时也总结出了经验,制作荞面饸饹时,往往会把有粘性的榆皮面掺进去,压出的饸饹又光滑又顺口,绵长韧而不断。记得小时候,城外遍是榆树,拉一枝条,捋一把榆钱,放到口中,嚼起来,有一股浅浅的清香味。榆树高大而美丽,有着坚韧的躯体,可为人们遮风避荫,可为栋梁之材,遇到灾旱年成,又可为饥肠辘辘的人们奉献皮肉,以挽救生命。也难怪人类与榆树相伴几千年,奉榆树为神圣,顶礼膜拜,形成了丰富的榆树文化。
中国人自古有种榆的习惯,据《延绥镇志》记叙:“秦始皇三十二年,逐匈奴,树榆为塞,所谓榆溪塞即此。”据《史记》:“秦使蒙恬拓 榆中之地,故曰榆中,垒石为边,树榆为塞,故曰榆塞。”《汉书》枚乘说吴王曰,秦“北备榆中之关”,故曰榆关。榆溪之水出焉,故曰榆溪。今地多榆,故曰榆林。以木之茂在榆溪之阳,故曰榆阳。因而自秦时即有榆中、榆塞之称,汉时有长榆、榆关、榆溪之称,明以来称榆林、榆阳。可见自秦以来二千多年,榆林地名皆与榆树相关,可谓历史久远。当然,后世有北榆林、南榆林之说,包头黄河南岸十二连城,自秦汉确有榆林城池,但因库布齐沙漠东进而消失,几无踪迹。而自明以后确认的榆林卫城,迄今犹存。榆林古城虽曾四望黄沙,几近覆灭,因广植树草,沙漠消失,榆林一跃而成能源新都、西北最大的市级城市。由此可见,河套地区自古就有广种榆树的习惯,甚至有以榆树林为屏障,对付匈奴铁骑的战略对策。因此,当年蒙恬“树榆为塞”,绝不是权宜之计,仅栽种一圈,而是在河套地区依长城广为种植,且木已成林。
记得小时候,南郊凌霄塔梁至太白庙一带,到处都是成片的榆树林。近年曾到南郊榆树成林的地方去寻觅当年的榆树,不承想,转了半天,竟然没有找到一棵当年的榆树,顿觉怅然。
天下之大,榆林地名之多,实乃中国一大奇观,可见榆树在国人心目中的崇高与地位的重要。从古至今,以榆林命名的县域有三处,以榆林命名的乡镇略计也有几十处,以榆林命名的乡村不计其数,其余以榆树、榆中、榆次、通榆等命名的也遍布各地。在中国以榆树命名的地方大多呈兴盛之势,其中以兰州榆中县最为古老,始建于秦始皇三十三年,亦被命名为中国历史文化名镇。吉林省的榆树市,曾是全国第一产粮大市。黑龙江省兰西县的榆林镇有一种名小吃,称榆林筋饼,面皮筋道有韧性,馅料精制,加各种调料蘸食,味道奇特,为东北闻名小吃。吉林还有一个通榆县,有草原、湿地、沙地,山水如画、风景优美,是东北最大的一个与榆树有关的县。东北抚顺还有一处与榆林有关的地方,由于地处核心煤层之上,而失去命名榆林的机会,改称为榆林地区。山西晋中的榆次区是历史上有名的商埠集镇,商号、典当、钱庄、票号遍布全国各地,榆次老城有1400年历史,是晋商文化的代表性地区。新疆昌吉州奇台县有个榆树沟村,风景独特,有著名的硅化木—恐龙国家地质公园,还有酒文化博物馆、石城子遗址等,是中国西部一处重要的地质景观。我国最南端的海南岛榆林港,是中国南大门重要的军事基地,过去地方曾以榆林命名,因和陕北榆林重名而称崖州,后并入三亚市,如今人们知道三亚是著名的热带旅游胜地,而不知道此地曾有榆林县。今年春节,突发奇想,到海南三亚去过一个“夏日”。从寒冷的陕北榆林直飞三亚,一下飞机,热浪扑身,换了夏装,住在大东海的一间公寓,信步到周边马路行走,看到近前的道路叫榆亚路,路边的标牌上有榆林小学,不远处就是榆林港,还有榆林村、榆林中学、榆林农贸市场,有些诧异,幸亏这里有大海为证,不然以为从榆林又飞到了榆林。
中国榆林,陕北榆林唯大。自秦蒙恬驻兵上郡阳周“垒石为城,树榆为塞”始,秦长城沿黄河河套起经上郡至陕甘,广植榆树,绵延不绝,南北曾有榆中、榆林、榆塞、榆溪、榆关之地名,历史源远流长。历史时期,河套地区风沙肆虐,连年征战不休,百姓苦不堪言,时以草根树皮为食。明王朝崛起,筑长城以抵御蒙古骚扰,榆林延绥镇因此雄起,成为九边重镇之军事要塞。大清一统,榆林为河套商业重镇,驼铃声响彻河套,俨然晋陕蒙宁甘接壤区中心城市。看今朝,榆林煤气油盐盖世无双,能源化工异军突起,经济发展西部称强,为天下诸多榆林中佼佼者。历史如此辉煌,榆人当自强,承袭榆树坚韧不拔之精神,弘扬榆林文化,牢记历史之艰辛,以新时代创新理念,让榆林名副其实,成为傲立于中华北方大地,生机盎然、蓬勃生长的参天新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