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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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宇小小说(2018年第6期)
来源:《榆林文苑》 作者:◇王 宇 2019-01-07 10:28:35.0

鞋匠李

  苍巷如同名字一样的苍老,静静地横卧在老街的东头,青石板铺路,两侧四合小院鳞次栉比,浸泡在岁月的长河中,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容颜。

  苍巷西口有一钉鞋小摊,摊主鞋匠姓李,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人们常呼其:鞋匠李。鞋匠李左腿残,瘸,且短,配一自制丁字木质拐杖,通身乌黑发亮,堪比主人沧桑。鞋匠李脸上有疤,笑起来左脸大右脸小,抽得嘴巴也跟着变型,因此,他很少笑,也很少说话。

  鞋匠李修鞋从不讨价还价,但也从不瞒天要价。他先瞄一眼鞋,再伸手捏一下,如中医号脉,查看病情,作出诊断。继而,右手弹出几个指头,修鞋费就是几块钱,任你磨破嘴巴,他不少一毛钱,爱修不修,不修拉倒。

  如生意谈崩,他拿起酒葫芦,小品一口,半躺在藤椅上,轻捋胡须,闭目养神,其超凡脱俗之状,俨如白发皓齿的活神仙。

  若是价格谈好,鞋匠李便端坐在小木凳上,腰间系一黑色橡胶围裙。除尘,刀铲,锉平,磨光,下胶,上料,钉钉,打磨,成型。眨眼的功夫,修补完成。主人提鞋上脚,踩一踩,跺一跺,无不合适,交钱拿鞋走人。如是鞋子病情复杂,需住院治疗,他会告诉你什么时间来取,再无废话,专心修鞋。

  久而,有熟悉的巷邻问及鞋匠李的身世,他揽须微笑,概不作答。或曰:今日天气清爽,适合出去打工赚钱,云云。故意岔开话题。再试,亦然。于是,再无人打听,他像迷一样的存在于苍巷西口。

  夏日午后,一衣着时髦少妇领小孩来修鞋。谈好价格后,鞋匠李挥锤弄鞋。许是欣赏鞋匠李无以伦比的高超手艺,少妇竟然忘了看护身边的孩子。

  一辆摩托车呼啸着,从巷东驶来,直逼巷西口,风驰电掣。孩子面西蹲于巷中玩耍,全然不知危险临近。

  只见鞋匠李弃鞋离凳,飞身一跃,斜落在巷中,极像足球运动员卧地铲球的技法。然距小孩儿仍有丈许,他转身探杖,倒握于手,轻抖手臂,用丁字拐杖之扶手,钩住小孩儿,硬生生地拉回来,抱在怀里。小孩儿不知所措,一脸茫然,继之大哭。此刻,摩托车已在震耳的轰鸣声中飞离苍巷,绝尘而去。

  闪电般的施救过程,瞬间结束, 如同他修鞋一样的干净利落。孩子无恙,少妇在千恩万谢中垂泪而去。

  次日,少妇举家前往苍巷修鞋小摊,给鞋匠李赠送锦旗,以示感谢。鞋匠李手扶拐杖“金鸡独立”,嘴巴被脸抽得,斜斜地笑,腼腆地像小孩儿一样,频频点头致意。那日,鞋匠李心情甚好,鞋摊独饮,微醉,破例与人语。

  第三日,居委会敲锣打鼓,携慰问品若干,前往苍巷修鞋小摊,观者如潮。鞋匠李面呈难色,婉拒居委会的慰问礼物。为躲避好事者,早早收摊回家。

  第四日,街道办事处工作人员开专车,前往苍巷修鞋小摊。欲邀鞋匠李做勇救儿童专场报告会,被他严词拒绝。鞋匠李心烦,抡小锤砸大锤,咣咣地响。

  第五日,民政局局长与电视台记者前往苍巷。修鞋摊消失,鞋匠李不知所踪,局长急得直跺脚。围观者不解。他告诉人们,鞋匠李叫李永胜,年轻时曾是一名出色的侦察兵。执行任务时遭遇敌人,身负重伤。凭借超人的智慧与出色的武功,杀出重重包围,躲在老乡家休养,落下终身残疾。从此,与组织失去联系,颠沛流离,寄居于此,以修鞋为生。昨天刚刚查实,今日匆匆赶来,人已悄然离去。局长言毕,甚为惋惜。众人皆惊,叹之。

书 痴

  邻人方琪,自幼好书,逢书必看,过目不忘。垂髫之年,博古通今,能言善语,众人皆谓之神童。

  方琪年少时,随母往祖母家,时值午饭,复唤其名,不应。觅之,鸡窝旁见方琪。从鸡窝内取残书一卷,卧地酣读。鸡粪涂满双手,浑然不觉其臭。

  方母骂其书痴,心窃喜,暗忖乃方家祖上荫德庇之,日后定能一展鸿鹄之志。

  方高中临试,于千军万马中,争渡独木桥,名落孙山。村人甚不解。其曰,试题刁钻,云来雾去,不知所言,终不明其道,遂弃之不答。其轻松状,一如稚童笑玩。

  无奈落榜,卧居待业,如闺守阁,唯有嗜书如初,积书盈屋。父母叹息,唯其不以为然,昼夜研读,无问寒暑。冬日,同窗举家外出,邀方守门看户,方应之。入夜,方读书,不忘连连加煤于炉灶,致土炕高温,被褥着火。其时,方读书正酣,忽闻室内异味,烟雾缭绕、火光眩目,大惊!遂缸中取水灭之,土炕一片狼藉,不忍视之,复取新被褥覆其上,不留一语,逃之大吉。不日,同窗归。见屋内情境,怒而无语,遂罢。

  琪年二十馀,不求婚配。父母欲筑新居,为方操办婚事。父备骡车,令其从砖窑取砖,运至新居。方唯唯诺诺,勉强从之,一手牵骡缰,一手捧书细读,神游书中,无意手中活计。骡车偏道,落入悬崖,车翻骡亡,方断左肱。

  书乃良药也。方炕头养肱,无人相扰,清净读书,兴致盎然,如享满汉全席,爽口悦胃,乃不觉断肱之疼。父母叹息,子如此,何以成家自立,支撑门户,延续香火。

  知子莫若父,父母之言终验。方四体不勤,五谷难分。婚后难以维护家继,捉襟见肘。妻更不解琪嗜书如命,怨其懒于劳作,不思进取,如座上客,闲居于家。琪不言不恼,以书为伴,不念夫妻之情,不顾居家生计。妻始于怨,继之以吵,终二心不合、各还其本,分道扬镳。

  花甲父母,年迈丧力。叹子痴书,无视人伦,顿觉愧对先祖,无颜以面邻坊,怨积于心,终日以泪拂面,相继愤然辞世。

  琪孑然一身,仍勤读不辍。不久,家徒四壁,缸无粒米,身无分文,遂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久而,邻人才觉不见方琪。叶烟填绿、燕翩北归,送暑迎冬,年岁复之。闻方琪,若翁媪口中旧事,似野史杜撰故事。其事口耳相传,以教幼儿读书,切莫效仿方琪。

  忽一日,地方电视台《人物专访》正播,客为方琪也。镜头中方琪,面容憔悴,衣着褴褛,于图书馆谋生,聊以糊口。方述辛酸往事,不觉潸然泪下,然其志弥坚,心如磐石。其长篇《书痴》,以改革开放为鲲鹏之背景,记教育发展扶摇直上九万里,述书痴不悔鹏程展翅同风舞。一书涌起千层浪,波峰波谷皆读者。

  书痴者,方琪,独一人也。

酒 痴

  袁林第一次喝酒,颇有些男子汉气概。公司庆元旦聚会,小刘与他同桌而餐。那时,他俩正不约而同地,疯狂追求着公司第一美女蓝丽。冤家路窄,在同事的怂恿下,血气方刚的两个小伙子在餐桌上开始较量酒量,似乎要以酒量定乾坤。袁林豁出去了,打开一瓶白酒,未入杯,直接往肚子里灌,瓶底朝天的那一刻,掌声如雷。袁林斜斜地看小刘,没喝半瓶,就直接爬在桌子上,呕吐不止。

  此刻的袁林,看见满屋的人,都在坐过山车,云来雾去的,自己倒像个横刀立马的大将军,岿然不动。他拿起餐桌上装饰用的绢花,双手轻捧,飘飘忽忽地来到蓝丽身边,单膝跪地,朗声求爱。

  女人是感性的。她亲眼看着袁林豪气十足地喝了一瓶白酒,当然,是为了获取她的芳心。蓝丽害羞着,感动着,接过花,扶起袁林。那一瞬间,她把久藏于心的绣球,抛给了袁林。

  袁林从没想过自己会喝酒,而且如此海量。古往今来,美酒伴英雄,这让他自豪了好一阵子。从此,袁林迷上了白酒。

  袁林在一家公司工作,薪酬颇丰,每天西装革履,也是白领阶层的模样。起初频频邀请同事同学朋友亲戚喝酒,后来没人陪了,他索性关起门来自己喝。原来喝酒还讲究一下品质档次氛围情趣,后来只要有白酒喝,也就不需要小菜助兴了。

  袁林喝酒是很纯粹的,只为喝酒而喝酒,绝没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境界。只要志趣相投,便是酒友。夏末午后,他和一个拾荒老头儿在马路边席地而坐,开怀畅饮。酒逢知己千杯少,那种酣畅淋漓的痛快,是无以言表的。以至于他情不自禁地,一会儿脱掉鞋子除掉袜子,一会儿卸掉领带去掉衬衣,光着膀子,满头冒汗,乐呵呵地豪饮,一老一少两个人大有相见恨晚的遗憾。少许,地上已躺着四个空酒瓶,人还坐得周周正正。直到蓝丽的电话再三催促,这才恋恋不舍地与老头儿道别,相约再饮。

  袁林的酒量逐渐在提升,每顿饭一瓶白酒是必须的,并不包括晚睡前的夜酒。后来吃早餐也带上了酒,用他的话说,这是硬早点,喝两口,带劲儿。事实上,他的超量饮酒,已严重影响了大脑的正常思维。

  袁林因酒误事,屡屡出错,给公司造成了很大的经济损失,被炒了鱿鱼。他也是因为喝酒被公司开除的唯一的人。

  生活是很现实的。没有稳定的经济收入,喝酒也是问题。可问题总有解决的办法。袁林在乡下买高粱玉米,请教老师傅如何酿酒,以很便宜的价格,购得一套二手小型家庭酿酒设备,像模像样地在自家小院学习酿酒。只要用心,没有办不成的事儿。酒,酿出来了。味道越来越纯正,人越喝越糊涂。渐渐的,袁林几乎不吃什么饭了,手里时刻握着一个小酒壶,逢人便是一阵毫无表情的笑,无一言,无一语。

  终有一天,他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小酒壶,再也没有起床,据说,那年他才刚刚四十岁。

  酒痴者,袁林,独一人

赌 痴

  一辆白色路虎揽胜停在村口,司机下车,一溜儿小跑,打开副驾车门,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个头儿不高,略胖,寸头,着西装佩领带,黑皮鞋擦得锃亮。

  夏日中午,村口的老槐树下,散散落落地聚集了一伙儿刚吃过午饭的村民纳凉。

  “这不是赌博汉刘三吗?猪鼻子插葱儿,怎变成大象了。”不知谁冒出这么一句,紧接着,便是一阵哄笑。

  是啊,这人的确是刘三,只是很久都没看见过他。

  刘三清了清嗓子,举起左手,轻轻叩动食指。司机心领神会,打开刘三的手提包,拿出一沓红包,每人发给一个。

  今天的太阳好像是从西边出来的。村民们接过红包,瞪大了眼。

  “刘三,那车是你的吗?看来最近手气不错么。”

  刘三笑了笑,还未开口接话,有人又抢着说话了。

  “这红包里装的钱还不少,可惜来路不明,我们可不能要,如果我们拿了,没准儿那天警察叔叔说,我们也是赌博汉。”

  人群一阵骚动。哗啦啦,红包落了一地,红得耀眼,愣是没人再看一眼。

  刘三摇了摇头,摊了摊手,不再说话,不再回头,向自己家的老屋走去。刘三回村里来,像外星人拜访地球似的,村邻兴奋地抖落着他的糗事。

  大爷说:刘三结婚时我是大媒人,新婚之夜,新娘空守洞房,这小子彻夜未归,谁也找不到他。第二天才知道,他和前来祝贺的赌友,在邻村赌了一夜。新娘子也有三分脾气,寻死觅活,折腾了好一阵子,直到刘三当着族长的面做检讨与写保证,这事才消停了。

  二叔接着说:消停个鸟儿,咱们周围哪个村唱乡戏,刘三都会去,地上铺块白毛巾,左手里夹两张扑克牌,是红桃,右手夹一张扑克牌,是黑桃,先向围观者展示,继而,左右手摇摆,嗖嗖嗖,速度奇快,然后,把扑克牌平放在毛巾上,让人找黑桃是哪张。当然,这是赌钱的,是有代价的,但参赌的从没赢过。时间久了,总有人能看出端倪。当他正往怀里揽钱时,一个黑胡子握住他的胳膊,要看他的衣袖里藏着什么。刘三慌了,手里抓了一把钱,撒腿就跑。衣袖里抖下几张扑克牌,全是黑桃。

  三婶拍了拍屁股上的黄土,站起来说:刘三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爹娘打小也没少疼他,那年他爹病重,村里派人去找他,他正忙着赌钱,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叠钱,数也没数一下,交给找他的人。他的两眼,像狼一样,贪婪地泛着蓝光,死死地盯着上下翻飞的赌具。半晌,看见找他的人还不走,又从桌子上拿起一叠钱,塞在来人的怀里。扬了扬手,说:我正忙着,你带我爹去医院吧。

  阳光正旺,地上像着了火似的,老槐树歪着脑袋,静静地听着人们讲刘三的那些往事。

  四哥从兜里摸出一支香烟,自顾自地享受着,他清了清嗓门,撇着嘴说:记得有一段时间,政府“严打”,刘三没地方赌,又憋得不行,于是,他聚了几个赌友,雇了一辆车,停在公路一个隐蔽的拐弯处,赌前方来的车是单号还是双号。那次,刘三输得很惨,被人扣留了。打电话和家人索要赎金,家人不理会。最终,刘三右手的两个指头被人家给剁了。这一剁,把相关的人都剁进监狱去了。

  坐在一旁倾听的司机,这才明白,刘总为什么右手缺了两个指头。尽管他知道刘总是个回头浪子,可没想到居然这么浪过。

  司机站起来,给老槐树下的村邻们边递烟边说:我们刘总,噢,就是你们说的刘三,在煤矿服刑期间,学得一手绝活儿,修理大型采煤机械设备,技术非常了得。出狱后,吸收了很多曾经蹲过监狱的人,成立了一家矿山机械维修中心。不仅培训这帮人的职业技能,还不时地进行思想教育,维修中心的生意很好。这不,刘总二百多万的路虎揽胜也开上了。给大家说实话吧,我也进过大狱。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情 痴

  秦驰大学毕业后分配在乡政府,任乡长助理,主抓农村第三产业规划与发展。秦驰是个热血青年,有上进心,工作搞得有声有色。给他介绍对象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有城里吃商品粮的市民,有稳定工作的,有长得俊的,有社会背景的。可往往还未见人,一提姑娘的名字,他就断然否决。这小子,心高气傲的,也不知要找个什么样的沉鱼落雁。

  集体用餐时,同事老张顺嘴说了一句,他们村里有个叫武梅的姑娘,父亲常年有病,家境不太好,初中毕业就缀学了,如今二十三岁,想找个勤快一点儿的农村青年。

  “武梅?”秦驰似乎很有兴趣,瞪着眼看老张,面条挂在嘴角,不进不出,一颤一颤的。

  “难道你想找个农村姑娘吗?”老张不解地看着秦驰。

  “我是从农村走出来的,我也是农民的儿子。”

  就这样。老张做媒,没费什么周折,两个年轻人结婚了。

  春梅说,母亲生她那天,家里的梅花刚刚绽放,那个春天特别冷,比冬天还冷,她的乳名,就是春梅了。人人习惯叫她春梅,几乎忘了她的正式名字是武梅。

  秦驰很惋惜地说:“生在冬天该有多好,那就是冬梅了,冬梅才是真正的梅。”不过,秦驰送给春梅一个更好听的名字:梅子。亲切悦耳,饱含着他对妻子的爱恋。

  春梅是村姑,没有正式工作,秦驰一点儿也不介意。他在城里租了两间门市,开起一家花店,名为:梅缘。春梅前台执手,秦驰幕后掌控。经营各种各样的盆栽梅花。后来业务不断扩大,制作梅花主题婚礼,梅花主题家装,梅花主题酒店,与当地画手签约,兼营梅花主题国画。梅缘的名气越来越响,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顺畅,自然,钱也赚了不少。他先后在城里买了几套房,把父母、岳父岳母,都接在城里住。

  同学聚会,秦驰总是主角。醉意朦胧时,他常常爱诵读几首咏梅的古诗词,《霜天晓角·梅 》是保留篇目。他手握茶杯当话筒,瞬间进入状态。稍顿,浅入。“晚晴风歇。一夜春威折。脉脉花疏天淡,云来去、数枝雪。胜绝。愁亦绝。此情谁共说。惟有两行低雁,知人倚、画楼月。”每每读来,声情并茂,荡气回肠,如有万千心结藏在词里。若是醉意正酣,他定然会高歌一曲《梅花三弄》。云烟深处水茫茫,红尘自有痴情者。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最消魂梅花三弄。曲尽意犹存,泪眼婆娑,听者无不拍案叫绝,秦驰真乃情痴也,娶妻名春梅,一生梅缘绵绵。满座皆云作者痴,可有谁解其中味。

  大凡醉酒之人都很固执。秦驰坚持要开车,谁也拦不住。人醉了,车也醉了。忽忽悠悠,冲破护栏,从桥上栽下去。人躺在医院,深度昏迷。医生说,能否醒来,还是个问题,这就看他的造化了。

  等待一个昏迷病人的醒来,是很煎熬的。春梅既要照顾秦驰,又要抽空打理生意,关心孩子上学,每天像陀螺一样高速运转。

  春梅在梅缘的时候,病房里来了一个女人。看着双目紧闭,气息如丝的秦驰,不觉潸然泪下。

  “你怎么还和二十年前一样的固执,喝了酒还要开车。记得那次,你故意喝了酒来我家,和我爸讲理。我知道,之前你是从不喝酒的。我多希望你能说服他,结果,他比你更固执。他嫌你是农村娃,给不了我幸福。你们吵了,吵得很凶。你在绝望中固执地离开我家,再也没有来过。”

  “秦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你二十年前的梅子。听说你结婚了,她的名字也叫武梅,只是她是春梅,我是冬梅。你举行婚礼的那天,我翻出你三年来给我写得一百二十封情书。一封一封地读,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之后,我就答应了爸爸为我选择的婚事,可是,我没有得到他想象中的幸福。”

  冬梅从包里拿出一枝梅花,一枝用景泰蓝工艺制作的梅花。轻轻放在秦驰的手上。

  “还记得吗?这是你送给我的,你说,我是你心中永不凋谢的梅。梅花还好好的,护花使者怎就这么贪睡?我会每天来看你,每天读一封你曾经写给我的信,直到你醒来。”

  说话间,冬梅看见那枝梅花好像在动。不,是秦驰的手指在动。冬梅抹着泪,兴奋地向医生办公室跑去。

  

  王宇,男,汉族,19707月生,陕西省榆林市榆阳区人,教师。榆林市榆阳区作家协会会员,榆阳区诗词学会会员。喜欢琢磨文字,业余坚持写作,发表散文、诗歌若干。

 

责任编辑:曹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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